欧阳辉｜混 电 影
推送原创 | 投稿联系 40826715@qq.com
△ 自贡人民电影院旧址
混 电 影
上世纪五六十年代，电影是我辈少儿最大的诱惑，银幕上花鸟虫魚，外部世界的精彩纷纭象磁石般吸引着我们。
那个时候看场电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，电影票价大人一角伍分钱，小孩或学生票八分，这对于月工资十几二十多元的小城人家是极高的消费。大人们一年难有几次看电影，学校组织儿童专场一年半截也就那么两三次。学校通知看电影一般会提前两叁天，我会在家長手里要来一毛钱，八分交老师，余下两分买上两颗水果糖或廉价小食品，看着电影含着糖，幸福的滋味在身躯里流淌。
人性对幸福的追求沟壑难平，少儿也一样。朝思暮想看电影又无钱购票，时常挺而走险混电影。明知是犯错的事儿也要为之，其中运气好坏，惊险经历的刺激似乎超越了看电影。一次成功的混电影带给小小人儿的愉悦和满足难以言表，長大成人后第一次拉手恋人的感觉原来儿时也有过。
自贡市人民电影院和工人文化宫是老城区放映电影的两个地方。人民电影院是正宗电影院，新片和热门片在这里首映，因此热闹非凡，一度成为自贡市文化中心。工人文化宫则其次，放电影一般是工厂或机关单位包埸，映片多为过期老片烂片，混电影的老手们不顾一屑，再说那称不上混电影，片场守门验票的都是本厂或单位职工，人脸就是票，跟随的大人、小孩一窝蜂验票如同虚设。片埸设施简陋一般是在平时群艺演出舞台上扯上一块白布，折皱之处影象变形走样。与人民电影院相比，那不叫看电影也就是看个影听个响而己。
混电影一般是星期天，晚场电影则随时可行，见机行事。第一关是验票入门关，等待人们蜂涌捡票时躲在大人们身后，或趁捡票人不注意时从人缝中溜进大门。第二关是要熬过电影开映前五至十分钟，我们在阅報栏或广告牌下溜来溜去。去到最多的地方是公厕，假装尿尿好几回，或者占着茅坑不拉屎，待到映场音乐响起，灯光熄灭后潜入影场，借银幕反射的微弱灯光，我们搜寻着人稀有空座的地方，那是运气好坏的开始。可能票主临时有事废了票，或是票房根本就没有售票，我们可以一坐而终看上一部完整的好电影。运气不好时开映十几分钟后见有人来，赶快起身让座，如遇影院工作人员手持电筒助票主寻座，那是最恐怖的时刻。我们会蜷缩着身体躲进座椅下的空档处，最令人沮丧的是如同父母般辈的大人会当面训斥或举报，影院工作人员抓住我们的后衣领纠送出场。还是看电影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好，也许他们小时候有过相同经历，他们会心地看着我们微笑且施以援手。有一次一位大姐姐临危时分抱住我坐在她两腿间，工作人员看了看也不好说什么了。我内心充满感激之情，最好的报答是见工作人员离去走远，赶快溜走找寻下一个躲藏地方，也没说声谢谢。
混电影被逮的机率十有二三，有个姓張的工作人员是我们的天敌，小伙伴们说他当过解放军的侦察兵，一眼能认出我们这些小混混。其实他人不坏，不象另外的工作人员抓住我们推搡驱赶。只要听见張叔一声喝，我们都会迅速地从藏身之处爬出。一场电影总有两三个甚至四五个人被逮住，張叔象押解敌特分子一样，我们排成一列乖乖地走在他前面，临出影院大门他笑咪咪地大声吼道:"小狗日的！还能瞒过老子的眼睛？快滚”。我们一哄而散似乎是在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，我们不恨他。
最不愿意是被带到影院办公室受教育。一次被带到影院办公室，进门一眼望去有七八个混混顺墙站立，其中有两个女生，显得十分惊恐脸上有泪痕，男生都是老司机了一脸不屑的样子。我被逮时胸前系着红领巾，被训斥时间比他人長，好象因为是少先队员罪加一等，令我悔之不已。今后行事都记得不系红领巾，或者把它塞入裤包里。
那个时候电影真好看，最喜欢战争片和敌特片。震耳欲聋的飞机大炮声沁人心脾，我军被敌人打倒的英雄半天不死，还要说上一大堆话，最后微笑着闭上眼睛，好象死去不是很可怕的事情。遇到爱情片小儿们似懂非懂兴趣不大，外国爱情片更是对话冗长，没有更多的画面。不知不觉中我朦朦胧胧睡去，直到听见一声猛喝:小狗日的，散场了还不快滚！这才起身惺惺离去。
看过最难望的一部影片是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，那次是有票的。记得是五七年还是五八年，我八九岁。家兄与未过门的嫂子临时有事，两張电影票落在我手中。电影是上、下两集连映，票价叁毛，卖掉一張票到手叁毛钱，钱多了反倒舍不得买零食，心想着攒点钱今后堂堂正正地买票看上几部好电影。
《一江春水向东流》讲的是抗日战争期间，一位母亲带着一群孩子逃难，历尽千辛万苦，偶然遇见失落的丈夫正在花天酒地。母亲悲痛欲绝要跳江自杀，情到深处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。邻座的大人们也是热泪盈眶，放映厅里不时传来深深的抽泣声。
电影啊！电影，它是人类最奇异的发明，带给我们全新的世界，一次又一次地震撼人们的心灵。看电影和混电影是我们少儿期的盛宴，心里想着等到長大挣了钱，天天看电影，不要忘了买上一包糖。
2018.10.1 欧阳辉
题图插图：来源网络
相关阅读：
欧阳辉 ——
自贡人，1969年在攀枝花市参加工作，2009年在攀枝花钢铁集团公司机关退休，现居攀枝花市。
【版权声明】图文及视听资料来源于网络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，为传播而发，如有侵权请联系后台，会第一时间处理，文中观点不代表本号立场。